【Percabeth】(授权汉化)(一吻是否)足以致你命 [第一章]

简介:
  安娜贝丝不是没有收到过有关他的警告。
  在新罗马,有那么一条半神和凡人们赖以生存的不成文规定。
  不计一切代价远离尼普顿之子。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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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有话说:
  本作已取得原作者@greenconverses的翻译授权,一切著作权均归原作者所有。
  感谢原作者Jess太太(@greenconverses)的授权,让我可以带着AO3坐拥三十万浏览量、过万赞数的著名Percabeth同人《would it really kill you (if we kissed) 》来到华语区分享!在今年春节期间我发布了一篇名为《都是节日惹的祸》的同人授权汉化,也是Jess笔下新罗马系列的一篇独立番外。由于正作的特殊性(成人内容),我在与Jess太太沟通之后决定采取lof/ao3区别发布的方式,在国内未分级平台Lofter一次性放出第一章及目前更新章节(第二到十三章)的部分内容,而在AO3将正常逐章更新。本文就是特供于Lofter平台的版本,可以理解为英文原作和完整汉化的试阅内容(共计约19000字)。本着对未成年读者和无法接受成人内容读者的照顾,希望真正适龄且感兴趣和有余力的读者可以继续选择前往AO3阅读汉化或原作版本!
  最后其实没有特意卡520,只是一直拖延到了两天前才想起来排版而已()但祝大家520快乐!
  另:推荐阅读bgm Halsey – Dr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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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一吻是否)足以致你命*
首发于AO3/works/9179326

分级:成人级
作品库警告:作者选择不使用作品库警告
性向分类:BG
原作:《波西·杰克逊与奥林匹斯诸神系列》——雷克·莱尔顿
配对:安娜贝丝·蔡斯×波西·杰克逊,卢克·卡斯特兰×安娜贝丝·蔡斯 (曾经)
角色:波西·杰克逊,安娜贝丝·蔡斯,弗兰克·张,小笛·麦克林,伊阿宋·格雷斯,卢克·卡斯特兰
其他标签:平行宇宙,罗马人波西,黑化波西,符合设定的暴力行为(这里删了很多肯定不能过审的内容——译者注) 
原始语言:英语
归属系列: “新罗马AU”第一部分
数据:发布时间:2017-01-03 更新时间:2022-10-29 章节数:13/15 词数:76408(英文)11278(中文:第一章)7711(中文:第二至十三章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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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Author's Note):
  本文源自汤不热(Tumblr)上的一条匿名点梗:“黑化/罗马人波西×安娜贝丝。不适合上班时间浏览的内容。他不敌对神祇,只是很阴暗。诱人的阴暗。”因为我必须先进行一长串铺垫才能展开剧情,所以我的回复迅速从“情节?什么情节”的直白簧文上升为了……有点情节的簧文?你们以后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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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新罗马,有那么一条半神和凡人们赖以生存的不成文规定。
  不计一切代价远离尼普顿之子。越远越好。
  哪怕避无可避,比如工作需要或者触了霉头,你仍然是有可能在和他偶遇之后完好无损地活着回来的。尼普顿之子在场时,你最好不要让自己以任何形式引起他的注意。一旦让那个男人记住了你的脸和名字,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那如果福尔图娜没有回应你的祈祷,他还是注意到了你,怎么办?
  这个嘛,上上策就是表现得恭敬而顺从——但别太过火,尼普顿之子讨厌别人一脸媚相,不过同他会晤时,还是有必要保持一定程度的尊重。毕竟到头来是他拯救了新罗马,人们也是靠着他的仁慈才得以安宁地生活下去。质疑他的权威从来不是明智的行为,更不用提和他作对了。
  如果你冒犯到了他呢?那你最好还是找块土地,先把自己的坟墓挖好。如果尼普顿之子没有亲自动手,他的追随者们也会争先恐后代劳的。
  在搬来新罗马的第一周,安娜贝丝已经牢牢记住了这条规定和它纷繁复杂的来龙去脉。她认识的每一个人——她的邻居、她的老板和同事、比她更早搬来这里的朋友——都第一时间和她强调了尼普顿之子的重要性。
  连在机场载她的的士司机都说:“哈,你这样的漂亮姑娘?只要离那个尼普顿的混蛋远远的,你就能把心放进肚子了。”
  所以说,安娜贝丝不是没有收到过有关他的警告。
  尽管如此,在她进新罗马头几个月里,但凡有那么一个人——谁都行——想得起要把这座城市的神秘暴君的照片给她看看,都要比口头劝告有用的多。安娜贝丝没那个兴致主动找上她母亲死对头的儿子,但知道这家伙的长相也无伤大雅,万一她就在超市或者社交场所碰到他了呢。
  又或者,你懂的,能赶在她霉运当头、干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之前……比如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在剑术训练场公然要与他一决高下。
  以“后”见之明看来,有张照片真的能省了她很多麻烦。
  
  +
  
  安娜贝丝的周四以一封糟糕的邮件开始。
  具体点说,是一封来自她前任的邮件。戴夫,这个快一年前和她有过一段相当认真的恋爱关系的凡人,给她群发了一则——不然还能怎样——他和当初背着她偷情的女人订婚的消息。
  还有更大的惊喜!
  他们就快有孩子了,附件里有很多甜蜜到令人反胃的订婚/孕期照来证明这一点。
  混蛋
  她从来没有爱过戴夫,但她在乎过他,他也是第一个获得她信任的交往对象——自卢克以后。而他是怎么对待这份信任的?他背叛了她,就像她生命中的其他男人一样。那个虚情假意的王八蛋不配拥有幸福,更不配拥有安宁祥和的订婚照、真他妈美艳的未婚妻和一个该死的孩子
  更糟糕的是,某个白痴在回复戴夫的群发邮件时点到了“全部答复”。她这一天都得听着邮件的提示音了。
  安娜贝丝把手机扔下了床,用枕头闷住自己的脸,发出了一声怒火满溢的尖叫。
  她的一天从那时起更是走向了下坡路。
  她最喜欢的一双靴子的鞋跟卡进了地铁的格栅,啪的一声从中间断开,让她在人行道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她扭到了脚踝,裙裤撕破了一道口子,手心还蹭到了走“那个”运的东西,所以她不得不一瘸一拐地蹒跚上三个街区回到自己的公寓,好去换衣服和包扎伤口。
  不仅如此,她还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手机上。早上把它从床上扔下去屏幕都没碎,但这回却偏偏碎了。好耶
  后来她不仅在必须向VIP客户进行汇报这天上班迟到,还不知怎么把咖啡洒到了那位客户的设计草图上。然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任何备用的复件,因为她的项目伙伴——一个懒惰的墨丘利遗族,他的叔叔掌握着整个公司、以及足以让她束手束脚的重要职务——自认为这项要求可做可不做,就像她分配给他的所有任务一样。
  因为她并不是个吃干饭的员工,她成功拯救了这次汇报,还卖出了凭着印象匆匆完成的企划。但这没能让她幸免于剩下的灾难,她成了唯一被叫去高管办公室的人,为她不够专业的行事挨了一顿痛批。高管还敲打她说,整个公司都在等着她展现出自己的顶尖设计和职业道德。她在入职时接受他们相当慷慨——也相当短期——的奖金补助时曾经允诺过。
  到了她下班离开办公室时(当然,比平常要晚),安娜贝丝的皮肤下涌动着找个东西拳打脚踢的欲望。也许她在玛尔斯赛场训练基地长租了一处战斗场地,是她这个周四仅有的一点小幸运……直到她离开更衣室,发现场地已经被两个不知道登记单和定金为何物的罗马混蛋给鸠占鹊巢了。
  她本应该就此收工拍拍屁股回家。她在冷冻室里贮藏了一品脱的咖啡巧克力豆冰淇淋,就是为了对付像这样倒霉的日子。而且只要她打电话向小笛拼命卖惨,小笛也会带着一瓶昂贵的葡萄酒来拜访她。
  然而,安娜贝丝也不是白白生为她母亲的女儿的。如果她本就打算通过把某个路人甲揍得屁滚尿流来出气,那么诸神在上,她现在就要这么做。
  “我们恐怕得重新预约个时间了。”安娜贝丝走向露天看台时,格温向她说的这番话可算不上亲切的招呼,“其他场地都已经被预定了,而且他们不像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样子。抱歉,安娜贝丝。”
  “他们进去多久了?”安娜贝丝固执地问。她把双臂抱在胸前,死死盯着地盘上的人。
  她和格温身边还有一小群聚集起来旁观两人对打的观众。这也不是什么反常的情况。无论多么优秀的战士,都不会介意观看和学习别人对战的经验。安娜贝丝从旁观别人的训练中学到的罗马战斗风格,不比和格温对战时学到的少。她辨认出了人群中的几张熟面孔,但还是没认出场上的两人。
  不消片刻,她就看得出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军团士兵。他们的技巧连同力量在每一个招式、每一次短兵相接的脆响声中都显露无遗:这帮家伙很不错——甚至称得上精英。虽然那个高个儿的华裔是场上最令人生畏的对手,但安娜贝丝的目光更为他个头稍矮的、黑发的同伴所吸引。
  负着盔甲和对战装备,他依旧显露了一副惊人的好身材,但那并不是引起安娜贝丝注意的地方。他身上有一种其他罗马人缺少的……狂野,一种无法被错认的强大光环。他的步法不像他同伴那样优雅,他的进攻更加激烈,格挡也更加粗鲁,但他的一招一式都同样精练,甚至更加精练。显然他在生命中的每分每秒都接受着训练,但尽管如此也无法阻挡他那狂野的原始气场源源不断地发散出来。
  然后,就是他的剑。
  她认识的每个罗马人都只愿使用帝国黄金制成的武器战斗,但这个人……他用一柄仙铜剑来战斗,腾挪转移间仿佛与他融为一体。他显然能够轻松驾驭任何交付到自己手中的武器,但安娜贝丝的直觉告诉她这柄剑才是他的最爱。什么样的罗马人才会拥有一柄仙铜剑?
  “我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了,所以起码有一个小时?”格温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我可以和达科塔谈谈,让他把你的定金退回来。如果你是在担心这个的话。”
  安娜贝丝眉头紧锁。她能接受这点德拉克马的损失,但那不是问题所在。无论这些轻慢无礼的罗马人有多能打,是他们偷走了她的地盘,而她也绝不打算不打上一架就拱手相让
  “我们才不重新预约。”安娜贝丝咆哮着,看着那两人在场上穿梭,“他们可以打完这回合,然后我就把他们踢出去。”
  格温睁大了她的双眼。“噢,安娜贝丝,我不会这么做的。真的。哪怕他们还想继续下去,我也不介意再等上一两天。”
  安娜贝丝瞪着格温,惊讶于她的抵触情绪。格温确实不热衷于正面冲突,但她也不是尤为恭顺——至少安娜贝丝是这么觉得的。一会儿她去赶走那两个罗马人时,要是他们骂骂咧咧、打算尽显阳刚之气,这个嘛,那就要抱歉了。早在上周,安娜贝丝就已经通过正规渠道预定了这块场地;他们才是这里的过错方,不是她。
  回到场上,这场战斗已经风卷残云般进入了缠斗的尾声。使仙铜剑的男人把他的同伴逼到了墙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的罗马短剑从手中击飞。短剑旋转着摔落在了几英尺之外的土地上。仙铜剑的剑尖抵在了华裔男人的下巴下方。华裔男人举起双手,喘着粗气说出了一声“我认输”。
  另一个人点头接受了他同伴的投降,并移开了自己的剑。一阵此起彼伏的掌声在竞技场中央响起。华裔男人拾取短剑时还向观众们招了招手,但另一个人直接忽视了他们,直直走向对面堆满了他们东西的墙角。
  安娜贝丝眼看他们抓着水瓶开始聊天,大概在聊他们的战斗,心中的怒火与时俱增。她想等到其中一个人检查自己的手机发现已经超了时,把武器放在一边开始打包整理东西,但是没有。他们打算接着战斗——继续战斗。
  “到此为止。”安娜贝丝脑袋里的那根弦彻底断裂。她把自己的包猛地摔向地面,吓到了格温。她再次检查了一下,确认自己的匕首还牢牢固定在腰上,然后走向了击剑场的挡土墙,毫不犹豫地跨了过去。
  “安娜贝丝,不要这样,求你——”格温压低声音劝告道。她伸手想抓住安娜贝丝,但安娜贝丝的肩膀在她越过墙头时挣开了格温的手。
  她优雅地着陆在了场地上,尽管先前扭伤的脚踝给她带来了一阵阵痛,令她倒抽了一口气。场上的两个罗马人当然没有注意到她,但是当她昂首阔步走向他们时,观众席间立刻荡开了一阵急切的低语。
  “嘿!”她大喊一声,“你们俩有完没完了?”
  华裔男人转向她,皱起的眉毛间充斥着困惑。但不一会儿他就恢复了神色,右手落到剑柄上,果断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你不能下到这儿来。”
  “我不管。”安娜贝丝低声咆哮。他有意挡住了自己的格斗对手,不想让她看见,但这没能躲过她的视线——这家伙是干什么的,贴身保镖吗?他那魁梧的身材确实是够格了。“你和你的哥们儿已经超时了。这块场地现在属于我。”
  她已经近到可以看清他盔甲上的徽章了;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他曾经任职过第十二军团的百夫长。安娜贝丝还瞥见了他前臂护甲下军团文身的一角——两只交叉长矛的矛尖。难怪呢。玛尔斯圣殿的成员在战场上从不轻言放弃,哪怕练习也是。
  “这块场地……归你?”百夫长问。他再一次困惑地皱起眉,低沉的嗓音有那么一点加拿大口音的感觉。“不是吧。你肯定搞错了。”
  “我没搞错。过去的六个礼拜里,这块场地在每个周四的下午七点都被我预定了。”安娜贝丝瞥了一眼她的手表,讥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而且,拜托你看看时间,现在是七点十五分。我要属于我的地盘。”
  通过他紧蹙的眉头,安娜贝丝看得出这位百夫长并不欣赏她的讥讽。“就像我说的,肯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今晚剩下的时间我们都拥有优先权,我可以——”
  “如果你打算说给我退定金,我会爆发的。”
  “——完全补偿你错失的时间。”百夫长咬牙切齿地说,“但现在这片场地不能归你,我们还在这儿时你也不能下来。如果你还需要别人来给你解释一遍的话, graecus(希腊人),”他用大拇指指了指惊呆了的看客们,“随便问个谁都行。就现在,去吧。”
  安娜贝丝没像他建议的那样去吧。正相反,她向前走近了一步,愤怒得直发抖。
  “我今天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更不需要你们这帮居高临下的罗马人来雪上加霜。我拿定了这块地盘。如果我得和你们中的一个打一架才能得到的话,那就放马过来吧!”
  在她的一番慷慨陈词后,百夫长瞪圆了眼睛——不像她期望的那样是被这封战书激怒,而是恐慌。在他能作出回答之前,一阵阴沉、嘲弄的笑声开始回荡在赛场之中。
  “?想打我们中的一个?”
  那位百夫长在这阵笑声中拉长了脸。安娜贝丝感到整座赛场的氛围都从急切的怂恿转为了冰冷而保守的紧张。他投给她一个眼神,明显是想告诉她,现在你得偿所愿了,然后拖着步子让开了。
  他的训练同伴向前走了一步。
  靠近之后,他甚至更引人注目了——线条分明的下巴布满了黑青的胡茬,颧骨很高,黑色的头发桀骜不驯——仅仅就这么站着,也毋庸置疑能博得所有人的关注。鲜少有人能做到这点。安娜贝丝也没法违背本愿、把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尽管他宽阔的肩膀正处于放松状态,站姿也十分随意,但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尖叫着威胁
  而且不仅是在战场上相遇时会感到的那种威胁。哪怕她在会议室,或者在街上擦肩而过,甚至是书店碰见他,她也会这么觉得:威胁。如果她放任他,他一定会把她的世界搅个天翻地覆。
  但她不会。她早就在他这种男人身上吃过亏了。
  “是啊,。”她单手叉腰,回答道,“你觉得很好笑吗?”
  这个罗马人上下打量着她,从她的靴子尖到头顶的发卷。安娜贝丝努力不在他的视线下僵直身子。他的眼睛像是海玻璃的颜色;女孩很容易深陷其中——如果她忽视了那还没被大海打磨光滑的锋利边缘。
  “你只是个graecus(希腊人)。”他直白地说。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耳畔悬着的银制猫头鹰上,然后轻蔑地笑了。“还是个密涅瓦的女儿。对上弗兰克这样一个真正的战神之子你都没有任何胜算,更别说像我这样的人。”
  “是雅典娜。”安娜贝丝纠正道。她气得汗毛直立。她不知道罗马人是哪儿得出的结论,觉得希腊半神在战斗方面更弱一等,但她已经受够了被他们轻视。而他们对她母亲经常性的嘲弄更是加剧了这一点。“我倒想知道,等我把你揍到下个礼拜还起不来床的时候,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他冲她挑起了一只眉毛,和那位百夫长弗兰克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好像在问他,你敢信这小丫头刚说了什么吗?弗兰克耸了耸肩,然后摇了摇他的脑袋。罗马人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你想挑战?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不是吗?”
  他身上没有任何能辨明身份的徽章,长袖上衣也遮住了他的军团文身,但他令人刻骨难忘的傲慢语气似乎在表示他并不需要那种东西,她本该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但她并没有。这本该让她停下来再三想想,她主动挑起战斗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但安娜贝丝的自负已经抢在理性之前初露锋芒。
  “我有个更妙的问题,”安娜贝丝踏进了他的安全空间,点着他的胸膛说,“你觉得我在乎你是谁吗?”
  像是电影中的场景一样,整个竞技场的人同时倒吸了一口气——甚至有人叫了出来。有那么一瞬间,那个罗马人似乎震惊于她的触碰。他的视线猛地投向她的指尖,再返回到她的脸上。那双绿眼睛眯了起来。他阴沉着脸打开了她的手,原本随意的姿态顷刻间荡然无存。安娜贝丝彻底体验了一把那种原先只是远远感受到的原始气场。她真真切切能感到这股力量就在他的皮肤之下翻涌着,等待着被释放出来。
  如果她是个不那么强大的半神,他的气场大概能直接将她压到跪下。但对于一个从七岁起就和血管里奔涌着臭氧和雷霆的孩子们形影不离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新奇的经历。
  “行。那就打一架。”他压低了嗓音说,“武器自选,三局两胜。赢家得到这片场地。弗兰克来当裁判。能接受这些规则吧,雅典娜的女儿?”
  “完全没问题。”她龇着牙说。她的目光投向他腰间的长剑。“那是你的武器?”
  他点点头,指尖掠过锋刃的剑柄。她的匕首对上他毫无益处,所以她转身大步走向赛场的武器陈列架,在那些差强人意的仙铜制品中仔细挑选。匕首是她的专长,但安娜贝丝也知道怎么使用一柄长剑。在本世纪最强大的希腊剑客——卢克·卡斯特兰的阴影下长大,她怎么会没学到一星半点战斗技巧?
  毕竟她得先够格对上卢克,才能那样了他。
  安娜贝丝选中了一柄她曾经用过的剑。感觉比那个罗马人的长剑稍短,但在要紧关头相当管用。她尝试再三左右挥动这柄长剑,直到确定满意自己的选择后才回到了场地中央。
  弗兰克和那个罗马人正在安静地讨论问题——后者看起来相当心不在焉。当她靠近时,弗兰克立刻走开了,一边恼怒地摇着头,擦肩而过时还瞪了她一眼。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冲自己同伴的方向点头示意,“一旦你挑起了这场战斗,你就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物,直到他彻底对你失去兴致……而且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毕竟你是个金发美女。”
  “是吗?”安娜贝丝抬了抬下巴,“那看来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毕竟他长得也挺好看。”
  这句回敬不算是她的最佳水平,但弗兰克还是翻了个白眼。
  “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他不吉利地咕哝着,回到了自己在竞技场边的位置。
  安娜贝丝越过肩膀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好好地放松了一下全身。她需要集中精神在自己的战斗上,而不是被一句临时冒出来的评价分心。那个罗马人可能是很强大。但想打败雅典娜的孩子,靠的可不只是力量,更何况她已经见识过对手的招式了。
  她得意地笑了,活动着自己的肩膀,给胳膊做了会儿拉伸。那个罗马人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但她已经给他战斗风格的强项和弱点都列好了名录。她一定会拿下第一回合,轻而易举地拿下。
  他走到赛场的中央,加入了她,从剑鞘中抽出自己的长剑,懒洋洋地抡动着它。安娜贝丝的鞋子在沙地上刨出了浅坑,摆好了自己的准备姿势。当她对上他的视线时,竞技场内的喧闹声都逐渐小了下去。
  “战士们都就位了吗?”弗兰克问道。她和罗马人互相点头致意。“开始!”
  他立刻对她发起了进攻,长剑直直劈向她的脑袋。安娜贝丝用自己的锋刃抵挡住了他的猛击,冲击的力度震得她的骨头都咯咯直响。她咬紧牙关推开了他,熟稔地接住了接下来的每一次撞击。罗马人的进攻又快又狠。他明显是想用猛烈的攻势吓倒她,在几招之内将她彻底压制住。别的半神也许已经在重压之下投降了,但安娜贝丝愈发兴奋
  安娜贝丝放任他迫使自己处于防御姿态,利用每一次猛攻来熟悉他的力量和速度。她被逼退到了挡土墙的边缘,上方的观众席里都是那些为了他冲她喝倒彩的罗马人。在闪身躲开一次相当刁钻的进攻时,安娜贝丝留意了一下他的神情,发现……他看起来有点无聊
  无聊!他觉得她无聊
  安娜贝丝眯起了眼睛,愤怒的火舌舔舐着她。他在对付她时还留有余手?他觉得自己能不尽全力就打败她?
  行啊,她这就给点颜色看看。
  她等待到了他近身攻击的机会,果断招架上去,锁死彼此的剑柄然后翻转过去。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卢克就教了她这招解除对手武器的技巧,而且屡试不爽。
  果然,罗马人松开了手。他的剑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安娜贝丝猛地击中了他的下巴,连贯地用自己的靴子踹向他的大腿外侧,迫使他跪了下来。她把他的剑踢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用自己的剑尖指向他喉咙最为脆弱的部分。
  “你输了。”安娜贝丝轻描淡写地说。整片赛场陷入了惊诧的寂静,只有她的声音在回响。
  眼前的金星消失后,意外的情绪盛满了那双绿眼睛,很快又转变为难以置信和愤怒。他抬头紧紧盯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她,就好像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审视她一样。当他再一次对上她的视线时,这回脸上流露的神情足以让她连心跳也漏了一拍:有趣
  “这倒是意料之外。你有点意思。”他压低了嗓音,为了只让她一个人听到。安娜贝丝扬起了一只眉毛,抵着他喉咙的剑锋更用力了一些。他叹了口气,放大了自己的声音:“我输了。”
  “呃,”弗兰克不可思议地说道,“第一回合的赢家是……雅典娜之女!”
  有那么两三秒钟,安娜贝丝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向众人展示自己的胜利,然后才收回剑尖,准许他起身。她用足尖挑起了他的长剑,轻轻一踢,就流畅地握住了竖直的剑柄。
  “下一回合还敢不使出全力的话,”她随手把剑扔给他,倨傲地说道,“我会叫你颜面尽失得更快。”
  罗马人接住了自己的剑,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和原先一般阴暗、低沉。“你尽管放马过来,雅典娜的女儿。我很乐意接受挑战。”
  这确实是项挑战。
  他们的第二回合不像原先那么迅速,比起比拼蛮力,更像是在展示风格和技巧,互相试探彼此在剑术和竞技上的极限。他们试图挑战对方的弱点、探索对方的强项,借助每一次看似不痛不痒的攻击来推进相互的了解。他的剑刃划过安娜贝丝的脸颊,留下了一道疼痛的伤口;很快她也以牙还牙,在他的右臂上割开了一道虽浅、但有三英寸长的口子。
  安娜贝丝忘记了她的怒火,他们的赌约,还有围观的人群,渐渐沉浸于战斗的愉悦之中。她已经很久没能这样痛快地打斗一场了,无拘无束又势均力敌——甚至在某些方面更胜她一筹。这种感觉令她兴奋。她身上每一处渴望和贪恋战斗的部分都坠入了迷醉的狂喜。而且她知道,她就是知道,那个罗马人也感同身受。
  “你叫什么名字?”在一轮缠斗后的片刻休息时,他问道。他们互相绕着圈子,揣摩着对方的下一个动作。
  “安娜贝丝,”她拭去了脸上的血迹,说道,“你呢?”
  一个笑容慢慢绽开在他的脸上。“我以为你不在乎我是谁。”
  “这个嘛,介于我正要痛揍你一顿,”安娜贝丝拉长了语调,随意地耸了耸肩,“我觉得问一问还是比较礼貌的。”
  “波西。我的名字是波西。”他说。他停顿了片刻,就像在等着她因为认出他的名字而有所反应。但她迟迟没有动作,于是他用自己的长剑挽了个剑花,继续说道:“这柄剑的名字叫激流——如果你正在琢磨这个的话。”
  安娜贝丝再也忍不住了——她笑了出来。“我没有。”
  “可惜了。”他戏剧性地叹了口气,再一次向她发起进攻。
  这场战斗的节奏开始变得越来越快,昭示着他们每个人渴望胜利的野心。每一次对抗都几乎成了有意要击倒对手的肉搏。波西朝着她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要不是她穿着盔甲,某个部位很可能就此破裂了——可尽管她穿了盔甲,这一脚也让她差点没喘上气。
  她必须马上结束这场战斗。就现在。
  安娜贝丝从他身边跳开,反手用她的剑刃划出了一道足以砍下对手脑袋的弧度。波西低头躲避,又迅速直起身,锁死了彼此的剑柄。他用空闲的那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行压低她的胳膊。她以为他是想折断她的胳膊,但正相反,他从她手中夺走了她的剑,转身从背后圈住了她。波西用她自己的剑抵住了她的后颈,同时用激流剑直指她的喉咙。
  “你输了。”波西气喘吁吁,胸膛上下起伏,但立马不容置疑地号令道。
  安娜贝丝知道自己没法在不被斩首的情况下成功脱身。他的手腕还重重压在她肩上,而且他将剑刃的平面威胁似的贴近她时,她能感受到他怒张的肉体。
  “我输了。”她不情愿地喘着粗气,努力找回原本的呼吸节奏。
  在远处,安娜贝丝听见弗兰克宣布波西胜出。人群欢呼起来,但她眼里只有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和他们之间迸放的火花。尽管她已经认输了,他依旧用两把剑架得她动弹不得,就好像在等着……等着做什么?他微微挪近了一步,连安娜贝丝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她的嘴唇。安娜贝丝意识到这点时瞪大了她的双眼。
  他想要吻她。
  诸神啊。这个罗马蠢蛋把剑架在她脖子上时竟然想着要她——而她甚至希望他就这么做!她想要他丢下手里的剑,把手指插入她的发间,吻到她彻底失去意识。不知道他亲吻时是否像在竞技场上一样厉害,不知道他在床上是否也像在竞技场上一样厉害——
  安娜贝丝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数秒之后,波西放开了她,然后走开了。她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把剑交还给了自己。刚刚发生在他们之间的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取而代之的只是他傲慢的讥笑。一阵热度涌上安娜贝丝的脸颊。刚刚那只是她的幻想吗?
  “下一回合定胜负。”波西说。他重新走回了竞技场上属于自己的位置。“你还能继续吗,安娜贝丝?”
  她当然可以。毫无疑问,她现在的状态简直是一团糟,浑身沾满鲜血和泥土,马尾辫和刘海也被汗水浸湿。没人会想吻这样的她,更不要说像波西这样英俊的男人。
  安娜贝丝盯着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等着瞧吧。”
  他们再次摆出了战斗的姿态,紧张的气氛几乎立刻回到了场上。她甚至不再在乎赢回这片训练场地了,是她的骄傲不容许这个罗马人赢。
  “最后一回合,”弗兰克宣布,“开始!”
  如果说第二回合只是一次对彼此的挑战,那么第三回合完全就是一场战争。安娜贝丝和波西就像是一连串飞速动作的虚影,是狂暴和力量的美学。每个人都将自己的战斗风格展示到极致。这场战斗不会持续太久——他们都已经消磨尽了彼此最后的耐心——而且也不会那么的光鲜亮丽。
  安娜贝丝击飞了波西的武器。但在她能够感受到胜利的喜悦之前,他也撞飞了她手中的剑,让他俩都只能赤手空拳站在场上。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彼此,都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再次冲向对方。天衣无缝的拳脚纷纷落下,但大多都被格挡住了,没能命中目标。他们是那样的势均力敌,那样的善于揣摩对方——如果说这只是他们一起战斗时的感受,安娜贝丝很想知道他们还能一起做点什么。
  在安娜贝丝成功用手肘勒住了波西的喉咙、将他保持在锁喉的姿势后,他们的竞技很快演变成了一场厮打。安娜贝丝死死压住了波西,迫使他弓下了身子,令他的肺喘不上来气。波西的双手胡乱地抓着她的胳膊。安娜贝丝笑了。她控制住他了。她就要赢了,只要她——
  她酸胀的脚踝,在此之前都还算顽强地坚持着,却选择在此刻无法承担波西额外的体重,彻底罢工。安娜贝丝失去了平衡。她锁喉的姿势松懈了,而波西立刻抓住了这对他有利的形势。
  他用双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拼命直起身子,给了她一个过肩摔。安娜贝丝撞击地面的力量足以击散她最后的气息——并且还摔断了她一两根肋骨。她能感到那种突然在她身体侧边炸开的尖锐疼痛。她肯定没法再继续了。
  但波西没有冒险,而是蹲下来用一只膝盖压住她的胸膛。为了更进一步羞辱她的伤痛,他从她腰间的刀鞘里拔出了她的匕首(她怎么会忘了这把匕首?),抵在了她心脏的位置。这个狡猾的混蛋
  “你认输吗?”他喘着粗气,喉咙由于她先前的锁喉依旧泛红而脆弱。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为众神所偏爱的神明后嗣,哪怕唇角破碎、狼狈不堪。
  安娜贝丝点了点头,勉强从唇齿间挤出一声痛苦的确认。波西把膝盖从她胸膛前移开,然后举起了她的匕首。有那么短暂而恐慌的一瞬间,她觉得他可能会了她——但他只是把匕首插入了她脑袋旁边的沙土中。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耀武扬威般举起一只拳头。竞技场上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声。
  “波西·杰克逊赢得了最后一回合!”弗兰克的声音在她左边的某个方向响起,盖过了所有喧哗,“尼普顿之子战胜了雅典娜的女——!”
  在弗兰克说话时,安娜贝丝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从下盘扫向波西的双腿。他狠狠地摔到了她旁边的沙地上,侧身着地,还发出了一声不太体面的呻吟。
  “你已经输了。”他咕哝着说,声音充满痛苦和难以置信。
  “我不太遵守游戏规则。”她用一只手肘支起身子,回答道,“谁让你……偷了我的匕首,混蛋。”
  “知道了。”他说。坐起时,他由于痛苦瑟缩了下身子。“哎唷。恐怕到明天早上我都好不了。”
  “很好。”安娜贝丝摸索着去够她的匕首。她的每次呼吸都伴随着一阵尖锐的疼痛。她身体里绝对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安娜贝丝本可以轻松忍受肋骨断裂的痛苦,只要最后胜利的桂冠还属于她。她为自己的失败感到郁闷,这理所当然——雅典娜的女儿从不喜欢失败的感觉——但她先前的愤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除却她肉体上的痛苦,她实际的感觉比几个礼拜以来都要好。可能比搬进新罗马以来都要好。
  仔细想想,她所需要只不过是找人打上一架,就像现在和……和……
  随着肾上腺素和疼痛逐渐消退,弗兰克早先的话终于进入了安娜贝丝的脑海。她的大脑尖叫着踩下了刹车,她理智的一面也重申了自己的主张。她把视线迅速转向再一次勉强站起身的波西。
  这就说的通了——格温的异常表现,他和弗兰克招来的人山人海,他的骄矜自傲和战斗技巧。那么多细节都争先恐后想引起她的注意,但她却因为一时挫败而忽视了它们。就单凭他那种狂野的原始气场也该让她立刻对上一切线索的。她不也从塔莉亚、伊阿宋、或者尼克身上感受到了太多次同种的力量吗?
  Di immortales(诸神啊)。她就是个傻瓜。一个自掘坟墓的傻瓜。
  “弗兰克刚刚说……”她小声地开了口,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她努力咽下喉咙里升起的胆汁味道。“你就是……你就是那个尼普顿之子?”
  波西俯视她时,他的眉毛拧成了一团。他现在看起来很寻常,仿佛他所有的气场和掌控都随着他们战斗的结束偃旗息鼓。
  “你原来真的不知道?”安娜贝丝摇了摇头。“嗬。我本来还在奇怪呢……你点着我的胸口说话时,我还在想你到底是自大到没意识到这是自杀行径,还是仅仅蠢得无可救药。”
  安娜贝丝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般的狂笑。她折断的肋骨让笑声听起来更像是带着哭腔的抽气声。“显然,两者都是。真该死。而且我还……我还骂你是个混蛋——当着你的面!”
  “你也不是第一个了。”波西嘀咕着承认了这点,向她伸出一只手,“我不会到处吹嘘这种事的。”
  安娜贝丝依然难以置信地咯咯笑着。她抓住波西的手,让他把她拉了起来。两人的胸口撞到了一起,这让他们再次四目相对。当竞技场上那种浓郁醉人的紧张氛围再次席卷他们时,她的笑声逐渐小了下去。他们现在靠的很近,紧紧交握的双手是唯一区分他们的地方。只要踮起脚尖,她就能轻而易举吻到他。安娜贝丝很确定他会放任她这么做。
  “不过,你是第一个在我手下坚持了这么久的人。”他低声说,“你可以尽情吹嘘这件事。”
  他粗糙的拇指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指节。虽然只是浅尝辄止,但安娜贝丝还是脸红了。然后,他就松开了她的手,从她身边退开一步,打破了他们之间魔咒般的氛围。她尝到了一瞬间的苦闷和失望。
  “那我就当你让我活着离开了?”
  “暂时是的。你引起了我的好奇心,雅典娜的女儿。”他得意地笑着。当她退回去时,他歪着脑袋,最后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其他希腊人也像你这么能打吗?”
  “不是的。”安娜贝丝坦诚地答道。她高高扬起自己的脸庞,扭头喊话时连马尾辫都被甩到了肩膀前面。“我是独一无二的。”
  
  +
  
  她已经收到了有关他的警告。
  而且说实话,对于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些什么,安娜贝丝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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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到十三章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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